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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骏:货币政策三步走过渡路线

中国目前的货币政策框架中同时包含了M2增长率的中介目标,维持贷款和社会融资规模合理增长以及稳定市场利率的愿望。在这一框架下,货币政策在短期内似乎试图在调控数量指标和稳定市场利率间寻求平衡。

但是,近年的实际情况表明,由于资本流动、金融创新、影子银行、政策套利、财政运行在内的许多因素对流动性的冲击,货币供应量增速的稳定与市场利率的稳定在短期内变得越来越不可兼容。换句话说,如果将货币供应量的增速作为主要目标,保持市场利率的稳定将变得较为困难。而利率大幅波动(比如2013 年中国SHIBOR 的波幅为LIBOR 的十倍)将会通过影响市场预期,对投资和其他实体经济活动产生负面冲击。

中国应该考虑建立一个新的货币政策框架。这个新的框架应该接近欧央行的模式,包括在短期内盯住一个政策利率(中介目标)和在中长期内参考一个M3增长率的指标。在这个框架之下,短期内的主要目标是将政策利率稳定在所设定的目标水平左右,而不是强调数量指标的稳定,而数量指标(如M3增长率的某种移动平均)只有在中长期内才作为货币政策的参考。

在新的框架之下,中国应该在短期内以利率为主要中介目标的理由是:1)M2 增长率与实体经济指标(如GDP 和CPI 的增长率)之间的相关性已经在过去十年中大幅下降,而利率的波动性在过去几年中明显上升;2)一些初步的实证研究表明,中国的固定收益市场发展已为利率从收益率曲线的短端向中长端的传导提供了一定的基础;3)虽然还不完善,但市场利率向贷款利率传导的部分机制也已逐步建立起来;4)虽然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的软预算约束问题仍然存在,但总体上企业对利率的敏感性已经比过去有了改善。

在新的框架之下,货币政策还应该在中长期“参考”一个如M3的广义货币指标的理由是:1)在中国的金融体系中,60%左右的企业融资仍然来自于银行贷款,这个比例与欧洲的水平相对接近,但远高于美国。对一个以银行为主体的金融体系来说,货币总量指标对监测货币条件和宏观审慎状态来说都是有意义的。2)如果设计得好,一个包括了存款、现金及其它“类货币”金融工具的M3指标与实体经济的长期相关性可以比M2与实体经济的短期相关性更高。

从目前状态到新的货币政策框架的过渡可能需要2-3年。在此阶段中的一个可能的路线图如下:

第一步(如第一年):在一个隐含的政策利率周围建立一个事实上的利率走廊,但未必要宣布这个隐含的政策利率。建立一个走廊将有助于在平均利率不变的情况明显降低利率的波动性。

第二步(如第二年): 继续收窄事实上的利率走廊。

第三步(如第三年):在人民银行取消基准存款利率的同时,宣布建立短期盯住政策利率和中长期参考M3增长率的新政策框架。另外,届时可以建立一个正式的利率走廊,其上限为常备借贷机制的利率,下限为超额存款准备金的利率。在正式的利率走廊之内,继续用公开市场操作来维持一个更窄的事实上的利率走廊。

在向新的货币政策框架转轨的同时,还应该进行一系列改革,以改善利率传导机制,建立利率、M3 和实体经济指标间关系的分析框架和预测模型,提高对流动性的预测能力。若干相关改革包括: 1)发展资产证券化市场,以改善市场利率向贷款利率的传导能力;2)发展利率掉期等衍生品市场,以改善利率信号从收益率曲线短端向中长端的传导能力;3) 改善国债市场的流动性和期限结构,为公开市场操作创造更好的条件;4) 取消造成对货币需求季节性冲击的贷存比上限制度;5)加强政府部门间的协调以改善流动性预测能力;6)积累“扭曲操作”经验,以更有效地调控收益率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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