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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明春:中国经济的短期与中期展望

一、 关于短期经济形势

7月份的经济数据整体真的不理想,说明“稳增长”依然 任重道远,不可掉以轻心。的确,一个月的数据也许 有偶然性和波动性。但是,在当前经济增长企稳回升 的基础并不牢固的形势下,投资者应该对每个月数据变化的蛛丝马迹都要高度警惕,防止形势发生出乎意料的变化。

不过,数据公布后,股票市场的表现却相对平稳,说 明投资者对于前期“稳增长”政策的滞后效应依然有所 期待,对于宏观政策的进一步放宽也有些憧憬。此 外,一系列经济改革措施(尤其是国企改革、资本市 场开放等举措)在近期紧锣密鼓的出台与落实,也令 投资者对改革红利的释放充满了期望。的确,如果经 济转型有所进展,企业商业模式有实质性转变,企业 盈利对于经济增速的敏感性有明显减弱的话,那么投 资者对于经济增速的些微下降确实不必大惊小怪。不过,大家要切记,转型是个慢功夫,短期内效果不会那么明显。

就接下来几个季度的经济走势来说,我估计此轮经济增速复苏的长度大概有4个 季度(从今年二季度算起到明年一季度结束),其强度相对较弱,仅有 明年一季度的增速会显得比较强劲。但这样的一个反 弹应该可以消除投资者对经济“硬着陆”的暂时担忧,也给 了企业较长的喘息时间来调整商业模式、提高经营效 益、改善盈利状况和提升盈利能力。因此,如果我们 相信中国股市也是宏观经济的“晴雨表”的话,估计股 票市场的复苏行情应该也可以延续到今年四季度(按股市领先经济一个季度左右估算)。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关于中国经济到明年一季 度持续复苏的判断是建立在当前“稳增长”措施得以贯 彻落实和持续发力的假设之上的。如果“稳增长”措施 因为经济表现的些微改善而当即中断,则经济增长的 复苏也会提前终止。之所以做出上述判断,是因为我们的经济模型显示, 中国经济中的最终需求增长依然疲弱。

当然,通过“稳增长”的措施人为拔高最终需求的做法 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中国经济需要依靠自身内生 的动力来获得可持续增长。作为一个拥有14亿人口、 城镇化进程刚刚过半、服务业还明显欠发达的经济 体,中国经济在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增长潜力依然 非常巨大。而当前所面临的短期挑战主要是转型过程 中的“青黄不接”的问题,包括:(1)传统行业(如 低端劳动密集型产业、高污染、高耗能、重资产、低 附加值的重工业等)已开始快速衰落,而新兴行业 (包括中高端的制造业、新型服务业等)的成长壮大 尚需时日;(2)传统的“以量取胜”的商业模式已难 以为继,而新的“以质取胜”的商业模式却不可能一蹴 而就;(3)传统投资领域已经饱和甚至出现明显过剩,但新的投资领 域的投资容量尚显不足或财务回报率有限;(4)传 统部门吸收就业的能力急剧下降,但这些部门释放出 来的剩余劳动力却不一定具备新兴行业(包括医疗、 教育等服务业)所需要的技能和知识等等。

为避免上述“青黄不接”的问题导致经济剧烈波动并引 发更大的社会问题,宏观经济管理部门需要通过“稳 增长”来为调结构“买时间”,通过经济增速的有序回落 来实现经济增长从高速(8-10%)向中速(5-6%) 的转轨,以尽可能降低“青黄不接”问题的冲击。在度 过结构转型的最艰难时段以后,我们有理由相信,中 国经济尚有十年、甚至二十年的中速增长的阶段。不过,“远水不解近渴”,我们的当务之急仍然是为调结 构来“买时间”,确保经济的平稳转型。如果这一转型 的过程平稳顺利,中国股市的可持续回暖也是可以期 待的。反之,如果新兴领域的崛起来不及抵消传统领 域的衰落,中国经济和股市遭遇一场“滑铁卢”也不是 没有可能的。所以我过去两年在写文章或演讲时最爱用的一个题目就是“与时间赛跑”。

二、 中期的挑战

如果我们把眼光放长远一些,看看今后5年(也就是中期),中国经济确实面临严峻的挑战。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

第一个挑战是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衰落。过去三十年,低劳动力成本一直是中国在全球竞争中 的主要优势。然而,随着经济的成长和收入水平的提 高,中国在劳动力成本上的优势正在迅速变为劣势。 如果中国经济继续保持7%以上的实际增长率,我国 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有可能在5年内急剧衰落。

目前,中国已步入中等偏高收入国家,在全球收入水 平的排名相比二十年前大幅提高。1990年,全世界 比中国贫穷的经济体只有20个;而到去年,这一数字 已经上升到109个。这意味着,如今世界上已有109 个经济体比中国更具劳动力成本优势。如果中国经济 继续保持7%以上的年均实际增长率,中国的名义人 均GDP估计在3年内就会达到8000美元,5年内则会 接近10000美元,届时我们在劳动力成本上相对于低 收入国家的劣势会更加明显。

劳动力成本的劣势已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中国在基础 设施、劳动力素质、国内市场潜力等方面的优势。在 这种情况下,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从中国向更低收入的 发展中国家(如越南、柬埔寨、菲律宾、印度尼西 亚、印度、孟加拉国等)转移就变得水到渠成。这从 近年来一些跨国公司全球生产基地布局的变化中可窥 一斑。例如,世界知名的运动鞋品牌耐克就已开始将 其全球生产基地的重心从中国逐步转移到越南。 2000年,耐克在全球生产的运动鞋中,有40%产于 中国,只有13%产于越南;而到2012年,耐克的全 球产量中,中国的比例下降到32%,而越南的比例则 上升至41%。这表明,跨国公司出于追求利润最大化 的目标,对劳动力成本的敏感性是非常高的。

我认为,跨国公司和国内企业把生产基地从中国向 东盟及其他低收入国家转移的进程才刚刚开始,在未 来3-5年将进入加速阶段。伴随这一过程,中国在劳 动密集型制造业的快速衰落几乎是无法避免的。果真 如此,我们担心3-5年内失业压力会出现大幅度上 升。目前我国在制造业的就业人数大约在1.5亿人左 右,其中在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就业人数估计在1亿 人左右。如果这些行业出现急剧衰落,我们估计至少 5000万就业机会将在5年内丧失。对于我们这样一个 尚处在城镇化中期、每年有大约900万农村劳动力转 移到城市、650万大学毕业生的国家来说,这意味着 今后5年内我们必须在其他行业创造约1.2亿个就业机 会才能实现充分就业。这显然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挑战二是投资高增长难以维系。众所周知,中国经济在过去二十年里高度依赖投资的 高增长,以至于投资在GDP中的比例已经从1990年 的35%上升到2012年的48%。经过多年的大量(过 度)投资,中国在大多数传统制造业(如钢铁、水 泥、纺织、服装、机械、玻璃等)都已形成了严重的 产能过剩,近年来甚至在一些新兴制造业(如光伏多 晶硅、风电设备等等)也出现了类似问题。虽然有些 过剩产能也许会随着国内外需求的复苏和对新市场的 开拓而被逐步消化,但肯定有一大批产能会因技术落 后、成本过高、污染严重等原因而被淘汰,带来失业 增加、银行坏账上升、财政状况恶化等一系列连锁反应。

在产能过剩的背景下,固定资产投资在高基数之上的 高增长自然是强弩之末。固定资产投资过去十年的年均增长率为25%。假如今后五年(2014-18年)固定资产投资的年增长率依次降到 18%、16%、14%、12%、10%,这五年的投资总额也将达到340万亿元人民币,比过去10年的204万亿还要多。

如此庞大的投资规模将对中国金融体系的融资能力产 生巨大挑战。鉴于商业银行的新增贷款规模在今后五年估计平均每年只有10-12万亿元左右,仅仅依靠银行贷款显 然无法满足所需的融资。那么剩下的280万亿元(340-60)的融资需求将如何解决呢?仅靠企业留存利润是远远无法弥补这一缺口的。如果无法解决,中国的投资和 经济增长就会出现“硬着陆”。

即便我们可以满足巨额投资的融资需求,我们能否寻 找到足够多的高质量的投资项目、获取足够高的投资 回报来偿还其所融资金?由于投资的边际收益递减, 在传统行业存在大量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如果继续在 原有领域做如此大规模的投资,其回报率必然会急剧 下滑,使得投资项目无法盈利,导致银行坏账大幅增 加和整个融资体系的瓦解。因此,除非出现新的经济 增长点和新的产业投资标的,否则中国投资和经济的增长将是无法持续的。

由于传统行业存在大量产能过剩,这些投资中的大部分应该都会投入新兴产业之中。考虑到过去十年(2004-2013年)的固定投资总额仅为204万亿 元人民币,就已经在中国的大部分行业造成了严重的 产能过剩,如果今后五年再投入340万亿,很难想象 哪些行业(包括新兴行业)还会不存在产能过剩。如果中国在今后五年把巨额资金投入到上述新兴行业 中,虽然会快速提升中国企业在这些领域的竞争力和 产品质量,但也有可能形成全球性的供应冲击。投资 者要密切关注上市公司中那些缺乏真正“护城 河”(如知识产权保护和技术壁垒)的企业,不要因为它们现在处于领先地位而对其中长期前景过于乐观。对此,VC 、PE及二级市场的投资者们都应该早做准备。

由于投资占到中国经济的一半,为拖延经济大波动的 到来、为结构转型“买时间”,关键要防止投资增长的 急剧下滑,因此必须保证今后5年340万亿元的固定 资产投资的融资需求。从这个意义上讲,通过金融改 革来拓展融资渠道、为巨额投资筹措足够资金也就成 为燃眉之急。

去年以来,一系列以“放松管制”为核心的经济与金融 改革已被陆续实施,尤其在金融自由化方面步伐迅 速。这些措施将拓宽微观经济主体的融资渠道,缓解 今后三年可能发生的融资难题。例如,银行贷款资产 证券化的重新启动、允许企业和金融机构发行优先 股、允许非金融企业开办消费金融公司、放宽资产管 理的准入门槛和行业限制、降低民营银行的准入门槛、允许基于互联网的P2P贷款、扩大QFII、RQFII 和QFLP的额度、鼓励融资租赁、小额贷款公司和担 保公司的成立等等,都是开拓新的社会融资渠道的努 力。另外,通过地方政府融资体制改革、允许市政债 (或地方政府债)的常规发行、新股发行(IPO)制 度的改革、推动“新三板”的扩容,建立多层次的资本 市场和融资体系,可以使资本市场发挥更大的融资功 能。最后,放宽民间资本进入基础设施或其他垄断行 业(如铁路、机场、电信、油气开采、医疗、教育、 军工等)、鼓励和发展混合所有制企业,则是动员高 达50万亿元居民储蓄存款和55万亿元企业存款的更直接的方法。这些改革举措也给投资者提供了难得的商机。

(孙明春 上海博道投资首席经济学家 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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