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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作诗:中美日三国经济学

问:美国,日本,中国,作为当今世界经济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由于三国选择不同的发展道路,在发展经济方面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也出现了针对这三个不同国家的不同命名:“奥巴马经济学”、“安倍经济学”以及“李克强经济学”,说到这三个国家的经济政策,您能简单比较一下这三个“经济学”异同么?

答:所谓三种经济学,并非真的有三种经济学,而是对三位领导人所采用的经济哲学和政策取向的一种表述。

奥巴马主张为符合条件的公司降低公司税,这些条件包括提供合理的健保方案,把公司总部设在美国并提供本土就业。另一方面,要求提高对高收入家庭的所得税,并加大对教育、医疗和科研领域的投资。同时,实行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

安倍晋三2012年底上台后加速实施一系列刺激经济政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宽松货币政策,日元汇率开始加速贬值。

李克强上任总理以来,面对地方债隐现危机、贸易壁垒增加、热钱出逃、银行钱荒等严峻考验,在“百日新政”中,去杠杆、调结构、简政放权、布局城镇化,力促发展模式转型,有媒体和学者将这套动作称之为“李克强经济学”。

奥巴马和安倍更多地是凯恩斯主义的路子,强调政府干预,并相信货币政策能够熨平经济周期波动,促进稳定。而李克强更多地是供给学派的理念。当然,实践中能不能够坚持供给学派的还有一些不确定因素。

问:奥巴马上台以后为了改善经济环境,推出了一系列的经济刺激政策,关注中产阶级,注重基础设施的建设,医疗和教育等,近期的演讲中奥巴马再次提到中产阶级,为什么一直以来中产阶级都是他关注的重点?除了振兴经济,您觉得对此奥巴马有没有别的意图?

答:中产阶级是一国经济增长的基础,也是一国社会稳定的基础。任何负责人的政党和政治家都要关注中产阶级的培育。

但是,中产阶级的培育不应该靠向富人征税,搞高福利来实现,而应该保护产权、推行法治来实现。破坏产权的事也可能通过法律来实施。最低工资法、高税收、高福利,都是对于产权的侵犯,但是它们都是通过法律的形式来实施的。中产阶级只能靠自由的市场经济,靠小政府、大市场来实现。福利主义不能培育一国的中产阶级,只能消灭一国经济的竞争力,最终带来经济社会不稳定。

问:现如今美国在保留高端产业的同时,大力提倡发展制造业,美国为什么提出发展制造业?除了对就业的考虑,有对中国的考虑么?因为中国一直是制造业大国。

答:制造业是任何一个大国的经济基础,世界上就没有离开制造业作为基础的高端的服务业。比如,我们看到新加坡服务业是主产业,但是我们忽略了没有中国等亚洲国家的制造业做基础,也就没有新加坡的服务业。

作为一个大国,你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去做白领,更多的人还得是蓝领。从就业和社会稳定的角度看,制造业也是至关重要的。

我并不认美国重整制造业就是针对中国,这只是其解决自身经济社会问题的需要。但是由于中国是世界制造工厂,美国重整制造业,无疑会对中国形成竞争。但是公平的经济竞争永远对于竞争双方都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问:奥巴马的经济刺激政策除了与经济因素有关,和非经济因素(比如战略东移)有怎样的关系?您如何看待“奥巴马经济学”中非经因素的问题?

答:美国确有战略东移,但是我看不到“奥巴马经济学”的这种因素。也许我是搞经济学的,对非经济问题不敏感。

问:您如何评价“奥巴马经济学”?它会给美国带来长期的效益么?

答:由于“奥巴马经济学”仍然是凯恩斯主义,短期可以让美国经济企稳回升,但是并不能重建美国经济长期增长的基础。

美国的问题是几十年来逐渐在背离自由市场经济。高税收、高工资、高福利、工会势力、不恰当的最低工资法等使得美国背离了自由市场经济。这些问题不解决,制约着美国经济的长期发展。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今天的货币制度有问题,全世界每个国家都有问题。如何解决滥发货币,不让经济充满投机性,这是共同挑战。

但是美国有好的教育制度,和欧洲相比较市场自由度要高些,经济前景倒也没那么悲观。

问:安倍经济学”在学界备受争议,经济政策三大支柱:大胆货币宽松、灵活的财政政策、民间主导的增长战略。您是如何看待“安倍经济学”政策三大支柱的?日本产业单一,无法进行产业转移,这是不是安倍推行其经济政策的原因之一?安倍经济学推出是不是为此前7月份参院选举得到更多民众的支持?安倍推出自己的“经济学”是不是更多的为寻求政治大国考虑的?其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答:发展经济这种事,有个“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的特性。产业愈是集聚,分工和专业化愈是深入,而工人通过干中学愈是能够积累人力资本,经济就愈是有竞争力。一旦竞争力不在,产业转移,再找回昔日的辉煌就难了。

但是人们常常不珍惜,在经济形势好的时候频频出一些错误的、破坏市场的政策。所以观察世界经济,总有“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感觉。

日本经济的问题恰恰是当年泡沫经济破裂,产业转移空心化。现在要治理是很难的。安倍推行其经济学,当然有多重考虑,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吧。还是那句话,“安倍经济学”短期可以给日本经济一针强心剂,但是并不能解决日本产业空心化的问题。日本从GDP看经济没有起色,但不意味着国民收入也没有看头。

问:7月胜选后安倍有没有可能将注意力从“经济学”转移到其“政治学”上去?在您看来“安倍经济学”会最终让日本走上政治大国的路么?

答:我不懂政治。但是任何一个政治家肯定不只是关注经济,安倍将注意力从“经济学”转移到其“政治学”上去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相信日本最终会走向政治大国,但是我不相信“安倍经济学”会最终让日本走上政治大国。我还要指出的是,可能我们低估了日本的实力。其科技实力举世公认。但我们用GDP衡量日本经济就低估了他的实力,因为他的对外投资很多。比如,中国的GDP有一部分其实是人家日本人的GNP。所以日本二十年经济低迷,但是人均收入仍然增长。

问:“克强经济学”近来是媒体热议的焦点,您是如何看“克强经济学”的?

答:“克强经济学”三大支柱是去杆杠、调结构、紧货币。这样做会有短痛,但是长期大利中国经济。我认为在中国实施这样的经济学有阻力。我看到的是凯恩斯主义最近又有所抬头。

问:李克强上台以后也针对出现的经济问题采取了很多改革措施,不再依赖人口红利,而是通过改革促发展,提出了“盘活存量,用好增量”通过产业升级,金融改革政策,以及城镇化等措施来调节经济结构,对李克强的这些政策措施如何看?对中国的发展将带来怎样的的影响?会带来长期的效益么?

答:李克强提出的这些目标和主张都是对的。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来实现,依靠什么样的组织和制度来实现。

问:有人说,李克强的金融改革表现出中国促内部改革,创造自身发展的环境,自力更生谋发展,对此您怎么看?

答:促内部改革是对的,但我对自力更生这个词有些作为一个经济学者的本能的芥蒂。无论什么经济体,也无论这个经济体处在什么发展阶段,开放都是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的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开放的本质是对于交易的认同。无论什么经济体,也无论这个经济体处在什么发展阶段,自由的交易都会使交易双方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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