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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含糊的基尼系数

    中国最大的两极分化就是从2000年开始实施土地出让金制度开始的,这一政策使城市中形成了两个阶层,一个是城市里拥有多套住房的阶层,财富增加极快,靠房租坐食其利;另一个阶层是进城的农民工,将辛勤收入的30%到60%交给房东……

  不给面子,终于把国家统计局逼了出来,这回是基尼系数。

  基尼系数是衡量贫富差距的重要指标,介于0和1之间,0代表完全平等,所有人财富均等,而1则代表完全不平等,一个人拥有全部财富。数值越高,收入分配越不平等。联合国设定的警戒线是0.4。

  国家统计局上一次公布中国基尼系数是在2000年,当时达到0.412。但这之后十几年里,统计局把这事搁下了,忙大事去了,直到1月18日才公布了10年的基尼系数。

  逼出官方统计机构的是非官方研究机构,他们前赴后继,比如美国得克萨斯农业与机械大学经济学教授甘犁称,2010年中国的基尼系数为0.61。接着,西南财经大学亦公布同样数字。而统计局的数字是0.481,差远了。

  质疑声立马四起。中国社科院经济学家易宪容说:“收入差距远比官方数据显示的要严重。”经济学家许小年发了个人微博:记者来电,要我评论今天发布的宏观经济数据。假数真评,我有病?那个基尼系数用郑渊洁的话说,“连童话都不敢这么写”。

  对此,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颇有风度:无论官方统计还是民间调查,都需要建立科学的统计制度,规范的抽样方法,适量的、妥当的样本数目,以及严谨的发布态度。另一位统计官员,湖北的叶青则直白得多:西财的数字高达0.61,也是由于样本过少,方法粗糙,计算随意造成的……计算基尼系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实,对国家统计局来说,搞基尼系数也很头疼,中国居民家庭收支统计调查,历来是城乡分立,口径不可比,农民工流动大外出时间长,城乡家庭收入现金多,调查困难。尽管新近实施的统计调整了口径,但其科学性和执行效果都有待检验,有待独立调查机构的佐证。

  尽管在这样稍显含糊的状态下,统计局还是公开宣布:自2008年以来,基尼系数每年都在稳步下降!2008年基尼系数是0.491,之后4年分别是0.490、0.481、0.477和0.474。

  状态含糊,却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稳步下降的结论也遭到各方的讨伐。

  2008年后,中国基尼系数为何会下降?马建堂认为,2008年金融危机后,各级政府采取了惠民生的强有力的措施。但马建堂也承认贫富差距还是大的,“城乡差距大概有3倍。按照城镇工资统计,高收入行业和低收入行业大概有4倍以上的差距。”

  叶青的说法就更具体:2011年起,农村居民收入增速首次高于城镇,更高于GDP的增速,实际增长达到10.9%。这是由于农村大部分收入是农民工收入,而就在2011年很多城市都提高了最低收入标准。我们说,中国居民收入差距的最大来源是城乡差别,农村低保、扶贫、养老, 新农合、义务教育免费,农产品价格、农民工工资上涨都对基尼系数的缩小产生了影响……我们既要看到这些年来中高收入的增长,也要看到低层人民的改善。这种改善虽然比较缓慢,但是对于改善民众生活、扩大消费是有效的。比如武汉已经九次提高低保标准。希望少搞一点政绩工程,低保水平还可以提高的快一点。

  经济学家李稻葵不是统计界人士,但他也有同感:影响基尼系数的最大因素是城乡差别,而城市内部和农村内部的差距相对小,这几年由于农民工工资上升,城乡收入差距显著下降,全国基尼系数下降则顺理成章。

  但中央党校教授周天勇不这么看:中国最大的两极分化就是从2000年开始实施土地出让金制度开始的,行政寡头垄断招拍挂,千家竞价,价高者得,70年租金一次付清,这是导致房价越来越高的追亏祸首,其中60%到70%被政府以土地出让金的名义拿走了。这一政策使城市中形成了两个阶层,一个是城市里拥有多套住房的阶层,财富增加极快,靠房租坐食其利;另一个阶层是进城的农民工,这些人不得不长期成为房客,将辛勤收入的30%到60%交给房东……

  周天勇的意思是:农民工的工资上涨是得到了芝麻,但城里房东得到的是芝麻,城乡差距怎么能缩小?周天勇还提出另一个问题:政府是导致贫富差距拉大的主因之一。

  因此,在争论中国基尼系数的升降之后,要做点实事了:要加快社会分配制度的改革,建立有效的工资协调谈判机制,实现社会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要尽快实行吏制改革,建立官员财产公开制度,减少行政之手对经济的干预,让官员灰色收入无处遁形。

  如果不做这些,争论基尼系数,就只能是玩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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