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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省欠债申遗 土司申遗后能否带来经济增长?

7月4日,在德国波恩召开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9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由湖南永顺老司城遗址、湖北唐崖土司城遗址和贵州海龙屯遗址联合“打包”申报的中国土司遗产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使得中国的世界遗产总数量仅次于意大利,位居世界第二。
 
世界遗产是整个文化和自然遗产里的最高样板,被评为世界遗产势必将对当地旅游业的发展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
 
继承遗产的成本
 
长城、莫高窟、秦始皇皇陵,乃至大运河等,不仅能够吸引全世界游客蜂拥前往,甚至成为了中华民族的象征。上世纪末还鲜为人知的平遥、丽江等古城也因被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而名声大噪,并很快成为新兴旅游地,创造出了非常可观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据统计,平遥古城1997年申遗成功后,游客接待人数、门票收入、综合收入分别从1997年的5万人、125万元、1250万元增加到2009年的112.66万人、8827万元和8.1亿元,三项指标分别是申遗前的22.5倍、71倍、65倍。同样是1997年,云南丽江申遗成功,三年后旅游综合收入就达到13.44亿元。
 
本次申遗成功的三个省份中,湖北拥有着丰富的世界遗产资源。此前,丹江口的武当山古建筑群,代表湖北省成为了世界文化遗产。位于钟祥市的明显陵与其它省份的6个市一起,以明清皇家陵寝的头衔申遗。同时,神农架也列在2016年的计划申遗名单中。
 
1992年,湖南张家界的武陵源风景区成为世界自然遗产,湖南崀山也与贵州赤水等六地共同申请了“中国丹霞”世界自然遗产。贵州目前尚没有独立的世界遗产,荔波的中国南方喀斯村是与其他地区打包,被认定为世界自然遗产。本次土司遗产的认定成功,实现了湘、贵两省世界文化遗产的零突破。
 
然而世界遗产的光环,是否也能让三省因此实现类似平遥和丽江的旅游经济增长神话呢?
 
根据公开报道,此前为中国丹霞申遗牵头的湖南崀山所处的新宁县,其2008年的财政收入刚刚突破2亿元,但仅为一次申遗就花费了4亿多元。中国丹霞六地为申遗的花销高达十几亿元。贵州省荔波也为申报世界遗产欠下了2亿多元的债务。2013年,由于湖南武陵源风景区内出现了大量的宾馆、饭店、棚点等违规建筑而被世界自然遗产委员会警告,景区面临被摘牌的危险,为将这些建筑全部拆除,花费了10亿元人民币,比已获得的经济收益高出数倍。
 
先期成本投入巨大,且盈利这笔帐也许要到今后几十年才能算得清楚,然而但凡申遗成功后,门票涨价可是实实在在的。
 
中式运营思维
 
尽管有专家解释称,“没有谁会想着前期投入从门票中收回”,但据统计,以湖南张家界景区的数据为例,其申遗成功后门票大幅涨价。在武陵源核心景区180元的门票中,除了36.5元的“资源有偿使用费”,市、区、国家森林公园管理处三级单位要提取共计51元的“基础设施建设费”,真正用于景区的“运营维护成本”仅71元,占比不到40%。此外,市、区、处三级单位还提取了8元的“价格调节基金”。总计交给政府部门的费用超过了票价的一半。
 
另外,此前就有人质疑,六地共同申遗的中国丹霞,只去一处的票价为何不能是六分之一。尽管是调侃,但折射出背后的区域同质化竞争问题。
 
众多争议下,各地的申遗热情依然持续高涨。根据联合国规定,每个国家每年最多只能申报两处世界遗产,而且其中只能有一处文化遗产,因此那些风起云涌的申遗申请甚至已经排到了下个世纪。
 
互联网思维讲求“体验式”或“代入感”,用户体验差是一个产品的失去市场的根本原因,单纯的收费却不提升用户体验的地方,结果注定是失败。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近来流行一个词叫“不忘初心”,那么申遗的目的究竟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保护?遗产的价值是保护还是开发?是否存在一面镜子,可以让我们正衣冠、知兴替、明得失?
 
同为文明古国,分为丝绸之路的起点与终点,中国与意大利都拥有着丰富的文化底蕴以及历史自豪感。从数量上看,中国仅比拥有50处世界遗产的意大利少两个,但通过简单对比即可知,中国的第二与第一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早在10年前,即2005年,世界旅游组织公布的数字就显示,中国已取代意大利成为世界第四大旅游目的地。北京的故宫和长城吸引游客的数量现在已超过佛罗伦萨的乌菲齐画廊和比萨斜塔。但中意两国旅游市场的游客结构却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国土面积30多万平方公里的意大利,有着6000多万人口。一年的旅游收入却可达到近2000多亿欧元,占全国GDP的12%-13%,可以说旅游业是其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意大利的旅游外汇收入是其仅次于服装出口的第二大外汇来源。更为惊人的是,从2008年至2014年,到意大利旅游的外国游客增长了19%,从4200万人增长到5000万人,其旅游收入主要靠境外游客。
 
而中国的情况是,2014年度内地接待入境游客仅为12849.83万人次,相较2013年甚至减少了0.45%,也就是绝大多数的旅游消费是靠本国游客的消费。去年8月国务院印发的《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中提出,到2020年,中国境内旅游总消费额才有望达到5.5万亿元,约合8000亿欧元,占GDP的比重超过5%。
 
更有意思的是,调查显示中国人出境游最爱意大利,热门旅游城市搜索排名中,米兰和威尼斯则分别位居第一和第四。某旅游类网站数据显示,5月与世博会相关的旅游线路出行人数预计同比涨幅超过五成,自由行更是超过100%。
 
是什么让意大利有如此的魅力?不得不承认,意大利人对于文化历史价值有着独特的认知。从运营角度来说,意大利的景区并不单一地靠门票赚钱,而是靠游客在本国的其他消费去带动。对本国历史遗迹的保护更是不惜投入大量精力,生性自由散漫的意大利人在此方面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严谨。
 
意式运营思维
 
在意大利,很多举世闻名的景点都是免费的。罗马、威尼斯、佛罗伦萨等历史名城自不必说,还有很多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并不被中国游客所熟知的小城和古镇,例如锡耶纳、费拉拉、阿西西,也都是不收入城费的。在这些地方,看到的是古老的建筑,感受到的是真实的历史,游人在原汁原味的中世纪欧洲中流连忘返。这种体验感不是那些被拆除后又重建的伪古董所能营造的。
 
即便是收费的景点,门票价格也都相对比较低廉,最贵的景点门票价格也不足意大利人均月收入的1%。例如,斗兽场+帕拉蒂诺山+古罗马广场的联票为12欧,约合100元人民币;最高的单个景点票价是比萨斜塔15欧,约等于人民币130元,而2012年意大利人均总收入是2.5万欧,相当于21万元人民币。
 
意大利各地的博物馆、画廊、历史性建筑物、考古遗址、公园等旅游景点门票价格的制定均由政府文化遗产部管理。只有在景点的历史价值及建筑与展品的历史和艺术价值发生变化,维持景点正常运转的水、电、能耗明显改变,以及环境因素所导致的维护成本发生变化等情况下,才能考虑调整景点门票的价格。如确需调整景点门票价格,各地政府主管部门必须充分酝酿,并提出建议报文化遗产部价格管理委员会审批。
 
欧盟各成员国18岁至25岁的学生,凭学生证进入公园还可享受半价优惠。此外,意大利政府还经常利用历史性传统节日或其他纪念性节日不定期地为游客提供优惠价格甚至免费入场并配以专业人士讲解。
 
意大利政府对旅游景点的管理十分严格,门票收入上缴国家财政后统一从国库中支取。据统计目前,意大利用于保护、修缮旅游景点和文物古迹的资金中,约有65%来自政府财政,其余的则通过发行彩票、接受捐赠等途径获得。
 
对于保存状况不佳、承载能力有限或具有特别艺术价值的景观,意大利采取了限制游客数量的措施。比如举世闻名的比萨斜塔,为避免过多游客同时涌入,斜塔每天分批次对游客开放,每批次的游客数量也有限制。到了晚上,会有一辆警车专门绕着这个小小的斜塔巡逻。
 
多年旅居意大利的华人周先生介绍说,米兰的一栋老建筑,哪怕是私人居住,即便是为了装空调在墙上钻一个孔都要上报政府批准,保护力度可见一斑。
 
当然,法规是一方面,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落实,也不可能达到效果。
 
2015年3月,两名美国女游客因为在罗马著名古迹斗兽场墙壁上刻下了自己名字,并拍照留念,被意大利警方拘捕,并被控破坏历史和艺术价值建筑罪名。不文明行为的游客全世界都有,而执法力度和处罚力度,才体现了一个景区的保护意识和管理能力。
 
遗产的价值
 
意大利对于促进游客消费的办法并不是简单粗暴的收费,而是尽量延长游客在本地的滞留时间,进而拓展产业链,实现增加消费的目的。这就要求景区有着成熟的配套,便捷的交通,优美的环境。相对比之下,我们国内的景区,配套落后现象随处可见,甚至走入了怪圈:除了门票,别无其他收入来源。很多地方把持着高昂票价的景区,当地居民生活水平却无明显改善。由此可见,第二与第一的差距并不是在数量上,而是全方位的。
 
遗产的价值首先应当是认知、是保护。罗马斗兽场每年吸引全球四百万左右的游客,对于文物破坏这个词并不陌生,但其损失最严重的高峰期却不是游人如织的当下,而是在1930年前后。正因为意大利政府和民间不遗余力地保护,才有幸让人们看到古罗马灿烂的文明和雄伟的建筑。这值得当下中国很多地方的管理者反思,如何进行可持续的旅游资源利用才是继承中国遗产、为子孙造福。
 
当然,我们并不是说不开发旅游资源,毕竟,以一个五千年文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国土、十三亿人口的国家,我们的世界遗产数量不是太多,反而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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