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的局势已从一场金融与银行危机演变为一场主权债务危机。随着欧盟(EU)在采取有效对策方面表现出的集体无能成为越来越大的一个问题，主权债务危机进而演变为一场制度危机。欧洲困境的三个组成部分相互作用：它们也对国际金融稳定构成了威胁。
银行危机再也不能和主权债务危机和制度危机的发展割裂开来。上周五公布的欧洲银行业压力测试结果，虽然有一定的作用，但不可能像两年前那样成为游戏规则的改变者，原因正在于此。总部位于伦敦的欧盟银行管理局（European Banking Authority，简称EBA）以超出许多人预期的强硬手腕主导实施了压力测试。但是，即便测试结果已经公布，仍必须由各个成员国负责确保实力较弱的银行筹集所需资本，如果它们做不到，则要保证以妥善的方法将银行出售或对其进行重组。从以往的经验看，许多国家不会愿意这么做，因而欧洲的银行体系仍将无法摆脱脆弱状态。
由此观之，压力测试证明了欧洲金融一体化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不稳定混合体。欧盟地区金融服务业的一体化程度高于任何一个可比的国家集团，并取得了相应的经济效益。但在欧元区的大部分地区，跨境银行持股仍十分有限：在法国、意大利、德国、荷兰和西班牙，只有5%至13%的银行资产为外国投资者控制，因此市场权力和系统风险仍很集中。
危机前的发展态势是金融一体化程度在加深，监管藩篱缓慢拆除，跨境收购逐渐催生出泛欧银行集团。然而，主权债务危机的重新爆发在一定程度上逆转了这一趋势。在多个成员国，欧盟金融一体化的进展程度都不足以阻止信贷市场的再国有化进程，即便这种国有化进程的成效也被欧洲央行(EU)提供的异乎寻常的流动性所削弱。为应对危机而进行的银行合并，多限于国内合并而非跨境合并，比如劳埃德银行(Lloyds)收购哈利法克斯苏格兰银行(HBOS)、德国商业银行(Commerzbank)收购德累斯顿银行(Dresdner Bank)以及西班牙储蓄银行的合并——富通(Fortis)比利时银行业务是一个例外。英国维克斯委员会(Vickers Commission)出台的监管提议虽有约束力，但与欧盟的单一市场框架相左。
这场危机已经证明，只要银行仍然得到拥有财政主权的国家政府的隐性担保，欧盟的银行市场就不可能真正实现一体化。即使在美国，市场一体化进程也一直很缓慢且旷日持久，从美国内战时期的第一批全国性特许银行、到美联储(Fed)的成立、罗斯福“新政”时的改革措施、最终到里根时期拆除州际间银行业藩篱时都是如此。在未实现联邦构架的欧盟，危机带来的真正风险是各成员国出于本国利益考虑而导致有害的金融分裂。为防止出现这种结果，除了发布银行业压力测试结果，欧盟还应该采取更多措施。欧盟必须在一定程度上切断政府与银行体系的联系——这种联系在政治经济和历史中已是根深蒂固，还必须为欧盟层面可靠的银行政策奠定制度基础。主权债务危机的迅速变化可能迫使欧盟以比最近设想的更快的速度采取措施。
欧洲领导人应当要求欧洲金融稳定安排(EFSF)对欧元区所有的国家存款担保计划提供明确的担保，这样便可对抗某些面临主权债务重组命运的国家发生银行挤兑的风险。EBA称职地完成了银行业压力测试，它应该获得针对泛欧银行集团的直接监管和决议权限，或通过欧盟的决定、或由最大的泛欧银行集团总部所在的国家（包括奥地利、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和瑞典）单方面决定。这应当也会使EBA有能力为跨境收购资本不足的银行提供便利，以及在极端情况下（比如2008年向德克夏银行注资）通过协商提供多边纳税人资金援助。EBA的治理也应该进行改革，推出类似欧洲央行(ECB)的新执行董事会，以便更合理地代表和捍卫欧洲的共同利益。
此外，欧盟在未来几个月的决策将会决定很多事情，包括这次危机带来的影响是欧洲银行系统实现一体化还是朝着金融解体的方向开倒车。本文向银行业建议的措施不能取代针对主权债务危机和制度危机的紧急必要措施，但它们是全面解决方案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欧洲也是如此，团结则存，分裂则亡。
本文作者是布鲁塞尔Bruegel智库的高级研究员和华盛顿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in Washington)访问学者
译者/邢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