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英剑 中央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
哈佛教授的忧虑
4月10日，《纽约时报》刊登了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穆来纳森的文章《当学生选择了金融行业的工作，为什么哈佛教授的心情五味杂陈》，这位哈佛教授何以口出此言呢？
让我们首先来看一组数据。在哈佛毕业生的选择中，连续三年排在第一位的是进研究生院攻读博士或者硕士学位的人，这一比例2012年为17%，2013年和2014年均为16%。连续三年位居第二位的是金融行业，2012年为11%，与咨询行业并列第二；2013年为12%；2014年为13%，与传媒等行业并列第二。我们可以看出，这一选择的行业处于稳步增长的态势。
就2014年而言，并列第二位的是传媒、体育、营销、零售业与艺术等，占毕业生人数的13%。其余职业所占比例如下：技术或工程为9%，咨询领域为8%，政府、军事及NGO等为8%，教育为7%，医学与公共卫生为7%，无明确职业规划者占6%，科学或者环境领域占5%，志愿者或者旅游业为3%，法律行业为2%，企业、专栏作家或者自主创业为2%。
在上述数据中，实际上是五分之一的毕业生选择了进入金融行业。为此，穆来纳森不无感慨地指出，我们的优秀学子都不选择进入研究所、教学单位和去影响下一代人，也不去谋求在公众服务领域中供职，相反，很多人愿意成为商人、经纪人与银行家。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是否是我们优秀人才的最好出路？
个人回报与社会回报
当然，对于毕业生来说，选择什么样的工作是个人自由，都是为了去实现个人的梦想，每位教师自然也会向学生表示衷心的祝贺。但在祝贺之余，穆来纳森不禁问道：这样一个决定，对一个社会来说，是否有益呢？
为此，这位经济学教授从经济学原理上作出了独特的解读。穆来纳森说，每项职业都分个人回报与社会回报两种。前者指的是个人享受的劳动成果，而后者则指的是社会享受的劳动成果。他举例说，如果在网上开办了一家主营照片的网店，那么，个人回报就是所得到的收益，而社会回报就是顾客购买到照片后的那份喜悦。
但是，有些职业的从业者能够提供更多的社会回报。发明家就是最佳的案例。比如现代半导体就引领了无数的发明——今天我们所有与计算有关的产品都与它有关。
然而，不能不说的是，1956年诺贝尔物理奖得主巴尔迪恩、布拉泰恩与肖克利这三位半导体发明者，尽管他们的发明催生了那么多的发明创造，却没有从自己的发明中获益。因为专利很少涵盖发明中所借鉴的其他知识，而且知识是公益且自成体系的。正如半导体催生了其他发明，巴尔迪恩等人也是依赖于众多前人的洞察力与发明创造，才发明了半导体。需要强调的是，不仅是发明家，教师与非营利工人也同样提供了比个人价值更多的社会价值。
穆来纳森说，自己这样的经济学观点其实是来自亚当·斯密。由于劳动分工的不同，在一个运行良好的市场中，我们既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同时也能够为大多数的人作份贡献。就此而言，发明家作出了更大的贡献，而我们大多数的人也同样可以去体现我们的价值。换句话说，只要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会对社会有益。
人们该怎样选择美好的生活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以上述方式来作出自己的贡献。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教授、经济学家墨菲与维诗尼，以及哈佛大学教授石雷佛都认为，当一个国家的人才都变成了我们经济学家所称的“寻租者”时，这个国家将会遭受苦难。所谓“寻租者”，他们不是创造财富，而仅只是从别人那里将财富转移到自己的口袋里。
一般来说，人们从工作岗位的名称上是很难确定哪些人是寻租者的。比如，同为律师，有人通过帮助他人起草简明扼要的合同，推动了贸易前进的车轮，从而获得财富；而有些辩护律师则利用不完善的法律制度，通过追逐无聊琐碎的诉讼案而榨取佣金。但在穆来纳森看来，这种寻租的行为遍布于金融的各行业。比如，银行业会通过收取一些隐秘的费用赚钱，而非通过增加真实的价值而赢利。
穆来纳森指出，金融行业不应该这样做。他以著名的电影《生活多美好》为例。电影向我们展示了两类银行家，一位是只追逐私利的波特先生，另一位则是帮助社区工人购买房屋的白雷。在最开始，白雷还在犹豫要不要从事银行业，他的父亲劝他说到：“我们可以由此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满足一些基本的需求。人们无疑需要拥有自己的房屋，而我们可以帮他们去实现这个目标。”在这里，白雷的父亲实际上是意识到了，金融业有能力为多数人谋福利。
在穆来纳森看来，金融行业在解决社会问题方面完全可以有所作为。很多社会问题都与金融行业息息相关，从高校学费的飞速上涨，到失业率不断加大，莫不如是。而且，他还认为，金融业不用搞创新，很多发展中国家都已经做出了表率，比如贷款给穷人或者帮助个体创业。在美国，没有理由做不到。
一言以蔽之，穆来纳森是在告诫大学生应该意识到，他们有能力、有潜力去做好事，而不仅仅是去赚钱。
不忘创造社会价值
穆来纳森是一位经济学家，而由经济学家来提醒大学生不能只顾赚钱，还应为社会多作贡献，这对青年学子和所有教育工作者来说，都有醍醐灌顶的作用。当然，这样的一种教育理念，在美国高等教育中并非个案。
我们都知道，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沃顿商学院既是全美最古老的商学院，也是全世界最出色的商学院之一。该校的本科专业一直稳居《美国新闻与世界周刊》的排名之首，MBA从2000年到2009年在《金融周刊》上连续10年位居第一，2011年也位居榜首。
2013年8月我重回宾大访问时，在沃顿商学院新大楼一层大厅中看到了两幅标语，令我印象极为深刻。两个大幅标语左边是：商业的实力在于知识，右边写着：让我们在世界上创造经济与社会价值吧。
这话在告诉我们，大学生无论在未来选择什么样的职业，都不应该只顾埋头赚钱，哪怕你是为了实现个人价值、为自己创造财富，也不能忘记为社会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努力创造一些社会价值。
（责任编辑童德文，邮箱：jpdong@efn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