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锋：有中国特色的宏调部门

    发改委在参与和主导比较狭义的宏调政策的广度、深度和力度方面是否已走过巅峰时期，是观察未来中国宏调政策走势的一个看点
    除央行和财政部外，中国晚近十年的宏调相当大部分是由特色宏调部门实施。
　　发改委无疑是最重要、最具特色的宏调部门。其前身国家计委在计划时期位高权重，坊间有“小国务院”别称。改革时期计委职能架构不断调整，机构名称1998年加上“发展”，2003年去“计划”加“改革”，转型为发改委。发改委有特殊的传统和优势，不仅在跨部门经济政策制定和实施方面有较强的协调力与执行力，其属员“单兵素质”及内设机构研究能力也比较突出。
　　除了领衔主导制定国民经济长期发展规划、协调跨地区重大发展项目和规划等方面的重要职能外，发改委在晚近十年宏调中仍发挥独特作用，包括：追踪观察分析宏观经济走势并提出判断，协调其他部门采用各种手段进行逆周期调控，特殊情况下直接干预物价或牵头查处重大案例等。发改委行事较为稳健低调，但关键时出手凌厉，重要政策可能厉害鲜明，因而其政策动向尤其被市场关注和解读。
　　从十年宏调具体情况看，发改委直接出台宏调的政策较多具有产业瞄准指向。针对新时期宏观走热经常伴随投资高增长，发改委从产能过剩、加强环保、提升技术标准等不同角度切入，较多地把限制投资等产业政策工具作为宏调手段。在实施保增长等积极宏调政策时，发改委又可用加快审批核准投资项目等手段发力。发改委在收入分配、金融发展、促进新兴产业以及各类补贴政策设计方面有特殊影响力，其政策操作会给观察人士留下左右逢源与呼风唤雨的神秘感。
　　不过凡事利弊互现。发改委较多用产业政策进行宏调虽有较大的裁量决策自由度，然而界定合理干预范围却面临困难，干预微观举措难免引争议。投资干预往往以特定行业产能过剩作分析前提，然而不少这类预测与市场实际走势反差较大。用行政限价手段控通胀，更易引发公众议论。工信部成立转移发改委部分产业政策职能，去年湛江钢铁厂项目审批案例引发热议，提示发改委今后用产业政策进行宏调的施政空间可能会收窄。
　　一段时期发改委宏调的另一常见手法，是协调或主导环保、技术标准等有关机构，针对经济高增长带来排放环保压力增大新情况加强相关监管措施，并作为限制特定部门投资的考量依据之一。据笔者对公开发布资料不完整搜集，2003年-2008年这类“宏观调控产业政策文件”有好几十个，共几百页篇幅。这类政策具体内容应有合理性，不过大体应属适应经济发展阶段变化而进行的结构性调整，与短期宏调政策运用应做适当区隔。
　　由于中国重工业狂飙猛进的发展阶段可能正在过去，具有合理性含义的环保、技术监管、产业政策的制定与规范，在发改委及相关部门努力下已取得阶段性实质性进步。然而，十年宏调积累经验，提示“产业政策宏调化”会带来一些问题甚至弊端。这些因素可能会构成促使发改委未来改进宏调方式的重要背景条件。虽然今年“两会”前夕有学者提出解散发改委的尖锐建议，但从预测角度看，发改委在未来相当长时期可能仍会在宏观经济管理方面发挥特殊功能。不过，这个具有超凡历史传统与管控能力的强势机构，在参与和主导比较狭义的宏调政策的广度、深度和力度方面是否已走过它的巅峰时期，是观察未来中国宏调政策走势的一个看点。
　　十年前合并外贸与内贸等管理职能组建商务部，是适应开放型市场经济发展的需要在政府机构设置方面推进大部制改革的一个重要举措，在维护改进国内外商品和劳务市场合理竞争秩序，在指导和促进国际经济合作等方面都具有重要职能。商务部系统内部的一种意见认为，由于商务管理具有跨部门属性，商务部是宏调管理部门之一。2010年“两会”后人大秘书处举办宏观形势记者招待会，商务部负责人与发改委、财政部和央行等部委领导同时出席，回答媒体有关宏观形势与宏调政策，可见商务部宏调部门的地位一定程度被认可。
　　十年来商务部对国内流通环节的管理干预，有时直接针对通胀背景下的物价上涨问题，被看作具有宏调含义。如2007年猪肉价格飙升折射通胀压力，商务部是否应释放猪肉库存平抑肉价引发关注，后来商务部出台加强猪肉储备措施。中国通胀往往表现为农产品价格较快上涨，商务部有时会协调有关部门出台农产品流通政策，以求降低物流成本和调控物价。不过，经验显示，商务部在常规参与宏调方面政策工具较少，实施积极与紧缩宏观政策时参与手段和力度不平衡。与发改委、央行、财政部相比，商务部发挥宏调职能较为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