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值得投资吗？
黄有光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经济系Winsemius讲座教授
国际黄金价格在4月12日和4月15日经历了一次震撼性暴跌，从1550元（美元/盎司，下同）(约人民币307元/克)急速下跌到1321元(约人民币261元/克)。之后，我们又读到来自各方的抢购黄金消息，尤其是中国与印度，包括所谓‘中国大妈战胜华尔街大鳄’，虽然有些夸张，但东方各国的普通人民对黄金现货的大量购买，却是有助于金价的回升。人们兴趣的是，黄金值得投资吗？
简单的回答是，黄金的价格波动很大，没有闲钱的人不好投资在黄金；短期波动难以避免，中长期虽然也不能排除下跌，但上升的或然率应该比较大。以下论述这个回答的一些根据。
黄金虽然有一些工业用途，但主要是被用于价值的储存。工业用途只占产量的约十分之一，而年产量只占总量的百分之二。因此，黄金是一种相当纯的钻石性物品，其效用主要来源于其市场价值，而不是其内在的消费效用。黄金有很高的价格，因为大家认为它有市场价值。因此，其价格受预期与投机的影响很大。黄金虽然也有生产成本，但因为年产量占黄金总量比例很小，而且即使黄金价格大量增加，黄金产量很难很快大量增加。因此，与多数普通商品不同，生产成本很难成为决定黄金价格的主要因素。
其次，黄金是一种重要的期货，黄金的期货买卖数量比实物黄金买卖大得多。因此，黄金的价格，大致而言，短期主要受预期与投机的影响，中长期主要受供需的影响。
由于上述原因，黄金的价格波动很大，不适合没有闲钱的人投资。那么，中长期为什么多数看涨呢？因素很多，只讲主要的。
从长期而言，中国与印度以及其他一些东方国家还在继续高速增长，虽然速度多数会有所下跌。这些国家的人民很多是有持金的偏好的。这多数会使黄金的长期需求有很大的增加。从供给方面看，黄金的生产很难大量增加。根据分析，由于受到地下黄金储存量有限的影响，能够以低成本开采的金矿已经不多，黄金的长期产量多数会下降，很难跟得上需求随经济成长的提高。供需双方的原因，多数会使黄金的长期价格增加。
从中期（几个月到几年）来看，一个重要因素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各国政府这几年大多采取非常宽松的货币与财政政策。虽然由于高失业率的大衰退还没有完全过去，美国的失业率还在7.5%，欧洲的还高企于10.9%，使物价与资产价格还没有大量增加，但预期将会增加。美元、欧元、日元等主要货币都将贬值，能够增值的人民币又被人为压低，要保值的投资者，多数会把资金投在实质性资产，包括房地产与金银等。不但私人投资者这么做，许多国家的中央银行也这么做。据近日报道，‘俄罗斯3月增加4.7吨黄金储备，使该国截至3月底的黄金储备总量达到981.648吨。土耳其同时增加33吨黄金储备，总量达到408.874吨。’ 此外，韩国（于2月）、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白俄罗斯、希腊、吉尔吉斯斯坦和蒙古3月份也在增持黄金。
若然，则为什么4月中黄金价格会大跌呢？这有一些原因。第一，黄金价格从1999年8月的252元（美元/盎司，下同）与2008年10月的681元上涨到2011年9月的1921元，涨幅很大，从2011年9月到现在可以说是调整期。经过4月中的大跌，从高峰回跌超过20%，技术分析者认为已经进入熊市。到底是调整还是熊市，要看将来的价格是继续下跌还是回升。到底是哪一个情形，也是对技术分析与基本面分析的一个试验。如果相信技术分析的投资者比较多，价格多数会继续波动下跌；如果相信基本面分析的投资者比较多，价格多数会波动回升。
第二，如上所述，各国的宽松货币政策（尤其是美国的，因为国际黄金价格是以美元定价的），使人们购买传统的避险与对付物价上涨的黄金，有利黄金价格的上升。然而，近几个月来美国经济数字比较好，使人们预期货币宽松政策将会减弱，因而认为不利黄金价格，而提前卖出黄金，在期货市场做空黄金。因此，不是一些论者所说的‘宽松的货币政策利空黄金’，而是预期货币政策的收紧利空黄金。
第三，塞浦路斯可能须要出售黄金的消息传出后，看空黄金者乘机做空黄金，使其价格在两个交易日内大跌。
近日又有报道说，瑞士的人民党提出题为‘拯救我们瑞士的黄金’的议案，要求瑞士国家银行收回存放在海外的黄金储备，并将其长期在本国存放。同时，人民党还将发起一场全民公决，‘禁止央行出售黄金储备，并以法律形式强迫央行将黄金资产比重提高到总储备的20%’。报道还说，瑞士联邦总理府已证实，该活动已经收集到超过10万个合法签名，根据瑞士的法律，必须进行全民公决。
今年2月底统计数据显示，瑞士央行约有1050吨的黄金储备，约占其总储备的10%。因此，若该议案通过全民公决成为法律，瑞士必须将黄金资产比重提高到总储备的20%，这意味着瑞士央行需要增购约一千吨的黄金储备。以现在的黄金价格，这约等于五百亿美元。这是否会促使看好黄金者大量购买黄金，使其价格大涨呢？
2008年金融危机时，黄金的价格也从约950元大量下跌到681元，以比例而言，跌幅超过4月中的急跌。但从2009年到2011年的大涨，使价格增加到原来的超过2.8倍。1321元的2.82倍，是3725元。黄金的价格，会不会打破这个数字呢？不是会不会的问题，是什么时候的问题！实际上，2011年9月的高峰，以名目价格虽然是历史高峰，但如果扣除物价上涨，实质价格还比1980年的850元低约22%。黄金现在（5月7日北京时间中午12.48）的1463.88元，更比高峰低42.6%。要于今年回涨约74.2%（将来则随物价的上升，须要回涨更多）到约2550元（将来更高）才等于1980年的实质价格。
综合上述各点，从现在已知因素看，笔者个人认为，短期而言，投机与技术因素的作用比较大；虽然笔者向来不认同技术分析，但如上所述，因为黄金是钻石性物品，价格受预期的影响很大，短期不能排除技术因素，尤其是当它被许多投资者认可时。短期而言，黄金价格应该有40%左右的或然率会波动下跌，30%波动上升，30%波动横摆。（但也不排除中印大妈或上述瑞士公决或类似因素可能会扭转这个局面。）中期这三种可能性大约各占三分之一。长期（3－20年及以上）而言，基本面因素比较重要，黄金的价格应该有60%左右的或然率会波动上升，20%波动下跌，20%波动横摆。
有闲钱（长时间不必用到的），但还没有持有大量黄金资产的投资者，可以在价格低时购买，但持有量不应该超过总净资产量的10－20%，也要认识到继续下跌的可能性。还有，要投资黄金，未必只能够买如黄金饰品、金币与金条之类的实物黄金，也可以买拥有金矿的公司的股票、以黄金为主要资产的基金，甚至可以买纸面黄金，包括黄金期货，但这风险更大（虽然回报也更大），必须量力而行。对于多数小投资者，包括所谓‘中国大妈’，黄金饰品可以当作投资，也可以作为饰品，可能还是最合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