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革命正在火热进行中。利比亚革命正在艰难前行。中东一片革命火海，然而美国的军事部署和相关政治注意力仍停留在阿富汗。只要有一天美国还在担心严加看管的暴乱分子从阿富汗越狱之类的问题，美国就会丧失在其他地方主动行事的权力。
两个月前，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Robert Gates)在西点军校就美国军队的未来发表了一份演讲。他表示：“麦克阿瑟(MacArthur)上将曾委婉地指出，要是以后有哪个国防部长再建议总统向亚洲、中东或非洲大规模派遣美国陆战部队，他就应该‘去检查一下脑子’。”后来，作为美国出兵阿富汗主要策划者的盖茨通过他的发言人抱怨说，这句话被批评人士“曲解”了。麦克阿瑟也是在亚洲发动大规模战争的主要倡导者；他也许没有说过这句话，但回忆一下这两人就美国重大战略遇到的麻烦曾说过些什么，是值得的。
盖茨发表演讲之际，利比亚局势开始再次升温，制定军事计划以防可能与伊朗发生正面冲突的压力依然存在。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政治家精心准备、刻意发表的演讲。他继承了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为了在今年年底前能够抽身，他帮助促成了伊拉克战争的升级。也许是出于人们更难以认清的长期愿景，他还帮助了阿富汗战争的升级。当然，无论作何诊断，他都将阿富汗战争视为一段令人沮丧的经历。聆听他在西点军校的演讲，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恼怒和弦外之音——“已经够了。”
盖茨引用的那句话，借自历史学家阿瑟•施莱辛格(Arthur Schlesinger Jr)，讲述了麦克阿瑟1961年是如何建议总统约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避免介入老挝的。当时的许多重要人物认为，世界安危系于这个内陆小国。他们的理由在我们如今看来非常奇怪，以至于需要历史学家来解释。麦克阿瑟是个狂热的反共产主义者，因此他的观点给肯尼迪留下了深刻印象。用今天的话来说，麦克阿瑟主张的是美国的战略主动。
战略主动是外交政策中一个非常关键但遭到忽视的概念。它关系到谁制定议程，谁被动应对；谁进行整治进攻，谁防守。谁掌握了战略主动，谁就能选择冲突的时间、地点和方式。麦克阿瑟恳请肯尼迪不要陷入一场时间、地点和方式由中国或前苏联选择的战争。
2006年上任时，盖茨继承的是一个美国已失去大量战略主动的世界。美国的军事能力、领导人的时间和注意力，都被军事辞令和让人精疲力竭却没有结果的冲突“绑死”了。美国国防的最高任务，仍然是通过恢复军事调动能力重新掌握这种主动。谈到这项任务，以及美国的国内事务时，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使用了一个恰当的词——再平衡(rebalance)。
一些对美国的大包大揽感到厌倦甚至是憎恶的专家，或许会对利比亚感到恼火。但它并不能妨碍美国重新掌握这种主动。对待利比亚，我们要多一点耐心，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并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穆阿迈尔•卡扎菲(Muammer Gaddafi)享有任何广泛的民众支持。革命是广泛而自发的。当然，它也是缺乏准备、缺乏训练、缺乏自制的。但卡扎菲与美国及几个欧洲和阿拉伯国家有一段特殊的交恶史。因此，革命的结果关系到这些国家的利益，他们也正在采取相应的行动。
但卡扎菲的军队并不可怕，作为其经济命脉的利比亚国家石油公司(Libyan National Oil Company)也已受到国际制裁。大量被冻结的利比亚资产随时可以移交给新政府。革命者和支持他们的外国势力出现灾难性失误、最终让卡扎菲获得胜利的可能性虽然存在，但这样巨大的集体失误只有在神话里才会出现。“大规模美国陆战部队”在任何时候都必是不受欢迎的，也是没有必要的。
纵览美国目前卷入的所谓“三大战争”：利比亚战争所耗费的精力甚至比不上不那么重要的1999年科索沃冲突；伊拉克战争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将在今年抵达终点；因此，美国战略主动的主要障碍是阿富汗。阿富汗战争是盖茨如今已家喻户晓的演讲真正的潜台词，也是回想麦克阿瑟50年前对另一位美国总统发出的警告的恰当背景。
本文作者是弗吉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Virginia)历史教授，2005年至2007年间，曾任美国国务院(US Department of State)顾问。
译者/何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