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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帆:欧元区可以走多远?

  欧洲债务危机已经卷土重来。希腊自2010年5月获得第一次紧急援助以来正在经历一段非常严峻的时期。截至2011年9月,希腊已经通过了两次财政削减计划以换取欧盟和世界货币基金组织的两次援助计划。然而希腊违约的可能性仍然居高不下,这主要由于其缺乏增长动力并且不停的支出缩减的空间有限。希腊可以走多远?欧元区可以走多远?

  希腊是否会退出欧元区?

  面对国际社会对希腊财政紧缩措施目标所施加的压力, 希腊一方面继续缩减的空间极其有限,另一方面缺乏经济增长动力,兼之以国内示威及罢工的浪潮,希腊是否会因此退出欧元区?我们认为,答案是否定的。如果退出欧元区,希腊的本国货币也许会受益于贬值,促进出口以及GDP增长,但它同时将面临非常严重的后果。主要包括:

  (1)鉴于对希腊偿债能力的担忧,其借贷成本急速上升,信用违约掉期价格会快速上涨,这将导致其在市场筹资的难度加大;
  (2)长期利率快速上升,从而危害经济长期发展;
  (3)GDP增长由于缺乏明确的新的动力将大幅放缓;
  (4)货币政策的放松会产生大量流动性从而导致恶性通货膨胀;
  (5)没有欧洲央行的资助,部分公共部门将被迫关闭,政治风险进一步加大。

  因而,希腊将会尽其所能的缩紧预算以保住欧盟成员的身份。另一方面,债权国家比如德国和法国将脆弱国家赶出欧元区的可能性也很小。尽管德国和法国公众对于自己努力工作却要帮助南欧盟低效国家的不满逐渐增加,但是两国政府清楚地意识到分担与公共债务有关的风险有利,并且将受益于欧元的贬值。加上欧盟解体的巨额政治风险,债权人将会对债务人施加压力迫使其缩减支出并增加税收收入,而不是将其赶出欧元区。

  希腊短期内的唯一出路

  在没有进一步的支出削减措施,又缺乏增加收入能力的情况下,变卖国有资产或许是希腊在短期内的唯一出路。因为私人投资购买资产后,有可能增加投资,雇佣更多工人从而刺激GDP。希腊变卖资产获得的资金仍远不及负债,然而通过引入投资的溢出效应将扩大就业与生产。

  早在2010年5月,希腊便提出了较模糊的私有化议程,包括变卖国有资产并削减公共部门职员的雇佣。该议程的进展缓慢且低效,于是希腊今年7月迫于世界货币基金组织的压力不得不出台具体的私有化措施。由于其并未达到今年9月前完成17亿欧元的国有资产变卖目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与私人投资者扬言将终止第6轮援助金的发放,因而希腊在9月不得不推出更加严厉的财政削减措施。世界货币基金组织敦促希腊加快私有化进程,并为后续援助制定了更为苛刻的条件。

  私有化进程由于政治、法律以及技术上的原因而进展缓慢。目前达成的唯一交易是向德国电信(Deutsch Telekom)出售希腊电信(Hellenic Telecom)10%的股权。在国内外的压力之下,私有化进程步伐有望加快。近期将宣布三份巨额合同。这三份合同涉及雅典国际机场、博彩垄断企业OPAP的传统赌博和视频博彩执照。与此同时,对OPAP、DEPA(希腊公共燃气公司)、希腊石油项目出售也正在进行中。除了私有化措施,30-40年的长期租赁或者出售-回租计划也是帮助投资者避开法律及政治障碍的很好的替代方案。

  中长期欧元区的未来

  希腊和其它南欧国家可以通过承诺实施紧缩措施和出售国有资产为代价,依靠持续的援助方案再次渡过眼前的危机。但债务危机会不时卷土重来,尤其是在这些南欧国家面临债务到期的高峰月时。从2011年到2013年的中期对于解决债务问题至关重要,因为这反映了欧洲国家削减财政赤字并实施紧缩措施的能力。这些国家必须解决这样的两难境地:需要在复苏尚未完成前大幅收紧财政政策。

  根据我们的国别评估结果,希腊、葡萄牙和西班牙紧缩方案失败的风险最大。这种潜在的失败不仅将损害经济增长和就业,而且将持续增加公共债务。欧元区实施的紧缩措施将对增长产生严重的不利打击,而最脆弱的国家尚未准备好如何消化。另外,欧洲当局将可能对不遵守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国家实施制裁。从中期看,由于稳定机制存在违约的可能性较低,但是所需付出的代价将非常高。在这一进程结束时,无力稳定公共债务、不遵守联盟条约的国家将不得不再次面临是否有力偿还债务的严峻考验。

  2013可能是欧洲债务危机的分水岭,因为所有借款人将必须在稳定机制到期日临近时开始偿还部分或全部债务。欧洲外围国家债务违约的概率可能很高,因为这些国家在收入方面缺乏GDP增长,而同时在支出方面削减养老金和医疗支出的空间有限。如果要保持欧元区的完整性,非常可能的是要求债务重组并在欧元区共担损失。

  欧元区的一体性将因风险损失的内部化和转移机制的加强而得到延续。但对于这些在违约边缘脆弱的国家而言,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它们可能不得不面临更严厉的对于它们财政政策的监督,甚至是交出财政决策权以换取债务重组及收入转移。在这种情况下,欧元区将会更巩固,因为其不仅有统一货币政策,并且有整合的财政政策。在统一的货币政策和整合的财政政策下,兼以公共转移以及财富再分配机制,欧元区将可能如同美国一样以联邦制运作。

  对经济的长期持续影响

  债务危机将在未来的十年左右困扰欧元区及其他发达经济体,这将给全球经济体带来深远的影响。

  首先,对欧元区收益率曲线以及GDP增长的影响。尽管有欧洲央行在市场上的巨大努力,欧元区收益率曲线由于对债务危机的担忧将变得更加陡峭。如果欧洲央行继续购买债券,长期利率也许会暂时保持低水平,但是过多的流动性和高风险溢价将最终导致通货膨胀和利率的上升。如果欧洲央行不从中干预,长期利率将有可能马上快速上涨。因此,无法避免的融资成本上升将削减投资积极性,导致GDP增长更加缓慢。

  其次,对欧元的影响。由于沉重的债务负担与高预算赤字以及除了德国与其他北欧国家以外的低出口竞争力,欧元将会较新兴国家货币有一轮明显的贬值趋势。这为人民币的国际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至于欧元兑美元汇率, 我们认为美元中期将相对升值,将达到1.1-1.3水平, 因为美国有更好的经济预期,得益于灵活的结构而逐渐恢复的劳动力市场,更为宽松的货币政策,更针对就业的财政政策以及适度的财政削减,还有在金融危机后更明确的工业政策。

  最后,对全球资产分配的影响。由于新兴市场的货币升值而发达国家货币贬值,以及对债务危机和脆弱经济的关注,我们认为全球资产将更加多元化的分布在安全资产中,比如贵金属尤其是黄金、能源和一揽子新兴国家货币等。我们预期黄金价格将在未来几年内稳步上升,这主要根据抗通胀和风险的周期性需求以及新兴市场多元化自己约占世界70%的巨额外汇储备的需求。

  对中国的启示与影响

  欧洲债务危机将长期持续10年左右,这为中国提供了机会也带来了挑战。在短期内,作为一股正在崛起的力量,中国如何在新的全球趋势中确定自己的定位非常重要。如果在一个更加明确的经济与外交策略指导下,我们认为中国帮助欧洲诸国摆脱危机以求全球稳定的同时,受惠其自身是有积极作用的。比如当面对来自脆弱欧洲国家的直接援助请求时,中国可以考虑以下的建议:

  (1)不买纯债务(“IOU”),因为无论回报率有多高,这些脆弱的欧盟国家违约风险非常高;
  (2)如果可以,购买资产抵押性证券;
  (3)购买更可靠的欧洲央行发行的债券。我们预计在未来的几年中,欧洲央行将发行更多债券;
  (4)抓住好机会和好时机对脆弱国家正在出售的国有资产进行直接投资。以希腊为例,港口、港口运营、港口系统和其他与生产相关的资源会是中国私人以及主权财富基金谨慎投资的好目标。由于希腊政府不得不尽快出售这些抵押财产以达到世界货币基金组织和私人投资者的要求从而获得进一步的援助金,此时进行投资的价格与价值可能都会不错。

  由于私人投资者和国外投资者的不断投资,在所有权转移后将会提高就业与生产,出售国有资产将会给希腊带来溢出效应。如果这将是一个成功的案例,那么面临相似问题的邻国们将也会出售资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中国可以很好的把握这次机会,希腊将会是打开欧洲诸国的一扇大门。

  长期来讲,中国要意识到欧元区经济在未来几年也许会因为财政削减政策以及由债务危机导致的低消费水平与低投资动力而持续疲弱。欧洲地区低增长甚至是经济衰退意味著作为中国最大出口地区的低需求。这反过来会促使中国加速经济转型从一个出口导向型经济体成为国内消费导向型经济体,这是一个被广泛认同并预期的中国经济改革的方向,转型的方向和步伐可能会比预期的快得多、急得多。我们也预测从今年开始净出口对GDP的贡献将保持为负或接近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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