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由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主办，中国社科院世经所国际金融研究中心、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中国经济项目、《世界经济》杂志编辑部、《国际经济评论》杂志编辑部协办的“第六届亚太经济与金融论坛”在北京召开。清华大学经管学院副院长白重恩在论坛中表示，前一段时间的经济增长确实如很多人同意的那样，我们的结构有问题，投资比较多。但是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东西，就是高投资的同时，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在下降。这两个是相关的，可以说一个造成了另一个。投资率的增加造成了全要素生产率的下降，如果我们未来希望有一个更好的增长质量，可以降低投资率，调整投资结构。这一点特别的重要，能继续保持增长，但同时还可以提高消费增长的速度，减少对能源的依赖，减少不良的气体排放。
这届的主题是讲中国经济增长的前景，我们要分析未来的前景可能首先要回顾一下过去。如果我们把过去这30多年两个阶段，一个阶段是1978年-2007年，第二个阶段是2008年-现在，我们可以发现这两个阶段的增长非常不同。不仅仅来自于增长率的不同，更重要的就是来自于增长的来源不同。我简单的跟大家回忆一下我们这段时间的数字。在1978年-2007年之间，我们的平均年增长率大致在10%左右，比10%低一点点；而08年到现在平均的增长率是9%左右，但是现在要比9%更低，差别是一个百分点。一个百分点的差别其实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差别来自于GDP增长的来源。如果我们把GDP增长分成几个方面，第一个是人力资本的增长。第二方面是资本产出比。当资本产出比增加的时候，GDP增长会比较快；资本产出比下降的时候，GDP增长会比较慢。但是在GDP增长的稳态，资本产出比应该是不变的。如果我们的生产力长期保持不变，稳态情况下的资本产出比保持不变。除了人力资本的增长，资本产出比的变化，剩下的差项我们叫做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动。如果我们把GDP增长分解成三个部分的话，会发现78-07年之间人力资本的增长速度是比较快的。人力资本的年增长速度是每年2.7%左右，不同的算法用的是不同的人力资本定义。我们的算法基本上就是看不同的年龄有多少人，这些人受到了什么样的教育，把这些教育水平找一个综合的指数，我们用这个指数看人力资本的总量。这样算的话78年-07年之间，人力资本平均增速是每年2.7个百分点。但是08年以后情况就变了，08年以后，同样定义的人力资本的增速降成了1.7个百分点。两段时间这一项差了一个百分点，所以如果我们不看其它前面我们说07年以前平均增长率是10%，07年以后平均增长率是9%，差一个百分点，人力资本一个百分点下降就可以解释。这不是全部的故事，还有其它的变化。07年以前我们资本产出比，前面说在稳态的增长情况下，资本产出比应该基本上是常数。确实07年之前确实是这样的，07年之前资本产出比每年的增长率是不到一个百分点，大概是0.6个百分点左右。所以那段时间我们的经济结构还是比较稳定的，就是我们单位GDP所用的资本基本上是每年差不多。
那段时间效率改善的速度很快。全要素生产率（TFP）的增长速度每年在3%点几，不同的算法有一定的差别，3.4%-3.8%之间，效率改变的速度很快，经济的结构基本比较稳定。08年以后发生了变化，除了人力资本的增速减慢，一个非常重要的变化就是单位GDP所用的资本每年在增加，每年增速大概是5个百分点。这样的变化带来了短期的经济增长减速。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结构的变化，经济增长减速会更快。同时在资本产出比增加的同时，我们发现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速度大幅度的减慢，每年从3%点几到了1%点几，这一段时间的经济增长来源确实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资本的深化使用了更多的资本，它促进了经济增长速度；但是，同时全要素生产率下降降低了经济增长速度。这两个效果基本上完全抵消，这是过去的情况。
从过去的情况预测未来的话会如何？人力资本增长速度下降，这是一个趋势，短期内很难改变，王校长讲出生率的变化。如果看另外一个指标，就是我们人口抚养比，每一个适龄劳动人口15-64岁之间的人，负担的孩子和老人的数，80年的时候是60%，2010年的时候是34%。所以，那段时间我们确实在享受人口红利。但是到2010年底以后人口抚养比在不断上升。另一个方面，教育改善的速度。尽管我们现在教育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但是从数量上来说速度肯定会减慢，我们80年的时候大学入学人数是28万人，现在大学入学人数是700多万人，28万-700多万是三倍以上的增长速度，不可想象未来的35年还有三倍以上的增长速度。人口没有那么多，适龄人口没有那么多。所以人力资本的改善，不管从人口的结构还是从教育改善的速度来看，人力资本的增加速度都会下降。
刚才说资本产出比，资本产出比不可能维持每年5%的速度增加，这样增加我们最后的消费会完全被挤掉。经济增长的目的是为了消费，资本产出比还是应该回到比较稳定的状态，所以那块要走掉。很令人担心，我们08年到现在增长很大程度来自于资本产出比的增加，TFP增长速度大幅减慢。未来回到正常的状态资本产出比稳定，TFP又很低，我们的增长速度会非常的慢。幸运的是，TFP之所以这样低跟资本产出比增长速度快有关，这是我们研究的一个发现。我们用78年到现在每一个省的数据，每年全要素生产率，考虑影响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因素。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当投资率高的时候，TFP增长率比较慢，所以我们08年到现在投资率很高。我们看到TFP的增长率比较慢，这两个是相关，如果根据我们的分析，投资率下降，TFP增长率会上升，使我们的经济增长可以持续下去。
下面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投资率高的时候，TFP的增长率会减慢？这是一个以前很少有人讨论的，至少在学术研究的文献中，还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我们的一个猜测是，我们之所以投资率高，是由于政府的刺激。如果看07年以来的投资结构就会看到，投资率增长这么快的同时，投资结构产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在2007年的时候，如果我们把投资分成三个部分：机器设备，居民的建筑（居民的房地产），以及非居民的建筑（可以解释基础建设）。2007年房地产的投资占投资总额的20%左右；而非居民的建筑投资占投资总额的38%，两者相加58%。所有投资建筑与结构中的投资占总投资的58%。到了2012年，这两个比重就变了，房地产投资占总投资的比重仍然是在20%左右，为18%；非居民建筑与结构的投资占总投资的比重从2007的38%，增加到2012年的50%。如果把这两项加起来我们在建筑安装上的投资占总投资的比重从07年的58%，增加2012年68%。6年时间结构产生这么大的变化。我们知道建筑与结构的投资，尤其是基础建设的投资，很多是政府拉动。当我们投资率上升，结构产生这样的变化，不利于效率改善。我们做的数据分析里同时考虑两类不同的投资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一类是机器设备的投资，一类是建筑安装的投资。我们发现机器设备的投资是有利于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而建筑安装的投资与TFP是负相关的。所以我们这段时间投资率在增加，同时结构在改变，我们相信投资结构的改变是对TFP增长减速是一个重要因素。
未来的情况应该是怎样？我们做了一个非常保守的测算。假定我们不愿意牺牲经济增长率，但是我们希望改善结构，能不能做到。一般都是说要改善结构，一定会牺牲经济增长的速度。我们的分析发现，这两者可以不矛盾，可以在保持经济增速不变的前提下改善结构。原因是什么呢？原因就在于，投资和全要素生产率之间的负相关的关系上。如果每年把投资率向下稍微降一点，同时改善投资的结构，减少建筑安装的投资，增加机器设备的投资。我们可以使得全要素生产率的改善速度更快。降低了投资率以后，直接的影响，投资率下降对增长有一个负面直接的影响。但是另一个间接的影响是投资率下降了，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速度会加快，这会增加投资率。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把投资率向下降一点以后，增长率不变。大家会问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增长率还是这样没有增加，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质量会改善。我们做了这样一个测算，如果从现在到2050年之间，我们把投资率从现在的48%降到36%，可以保持大概每年降0.3个百分点，这是温和的结构调整，每年下降0.3个百分点，增长率不变，但是消费率会上升。同时，我们还分析不同的产品，它产生的大气污染问题，我们发现投资品所消耗的能源，几乎是消费品消耗能源的2倍，就是每生产一块钱的投资品消耗的能源，是生产一块钱消费品消耗的能源的2倍。如果我们做了刚才建议那样的结构微调，可以使得能源的消耗速度下降，能源消耗增长的速度下降，甚至到一定时间能源消耗的速度会变成是负的，这对改善大气环境会很有帮助。
总结一下，今天想跟大家说的就是，我们前一段时间的经济增长确实如很多人同意的那样，我们的结构有问题，投资比较多。但是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东西，就是高投资的同时，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在下降。这两个是相关的，可以说一个造成了另一个。投资率的增加造成了全要素生产率的下降，如果我们未来希望有一个更好的增长质量，可以降低投资率，调整投资结构。这一点特别的重要，能继续保持增长，但同时还可以提高消费增长的速度，减少对能源的依赖，减少不良的气体排放。我就讲到这儿，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