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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学者不能只研究方法

1985年在纽约成立的中国留美经济学会,通过组织学术交流活动和出版图书期刊等方式,为中国经济改革和经济学教育作出了历史性贡献。学会成员汤敏和茅于轼主持出版了《现代经济学前沿专题》,系统向国内介绍了现代经济学的理论前沿动态和最新理论成果。组织留美学者到国内大学授课,则被视为在国内系统推动现代经济学教育的开始。学会主办的期刊《中国经济评论》(China Economic Review)现在是中国经济研究的主要发表阵地。
  
现如今,随着中国不断融入世界,对外部的信息、人才和联系也都不再缺乏。此外,随着中国经济的地位不断提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和研究中国经济。为促进中国改革开放、扩大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学术交流和加强中国经济的学术研究而努力的中国留美经济学会,如何继续在这些领域继续保持影响力?研究中国经济问题时,中国学者又应该注意哪些问题?
  
今年六月,2016年中国留美经济学会年会在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召开,中国经济学教育科研网在会议期间采访了中国留美经济学会会长胡永泰教授(Wing Thye Woo)。胡永泰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于马来西亚的槟城(Penang ),拥有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导师为Jeff Sachs),现任加州大学(戴维斯)经济系教授,目前的研究集中于东亚(特别是中国和印度尼西亚)经济问题、国际金融、经济增长和汇率问题,文章见于American Economic Review、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Economic Journal等学术期刊。他于1985年2月发表在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的论文“理性预期下汇率决定的货币方法:美元-马克案例”(The Monetary Approach to Exchange Rate Determination under Rational Expectations: The Dollar-Deutschemark Case),在2000年被评选为该刊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25篇论文之一。



  
胡永泰教授还为许多国家的政府提供宏观经济、外汇管理、国有企业重组、贸易问题和金融部门发展方面的建议。他是中国财政部顾问小组成员,帮助设计了 1994年1月中国实施的税收和汇率改革;在1997-98年间,胡永泰担任美国财政部特殊顾问,负责包括随财政部长Robert Rubin访华及参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在香港的年会。2002-2005年,他是联合国千年项目东亚经济特殊顾问。2005年7月,他被任命为马来西亚首相国际顾问小组成员。

一九八五年,我到加州大学(戴维斯)任教的时候,海闻在经济系攻读博士学位。那一年五月份,他和杨小凯、钱颖一、王辉进、于大海五个人在纽约组织成立了中国留美经济学会(Chinese Economists Society)。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关注这个组织。

学会非常关注和支持中国的经济改革,也为此做了很多工作。一九九三年,易纲任中国留美经济学会会长,他把中国留美经济学会年会引入中国。第一次开会在海南省海口市,由中国留美经济学会和中国留英经济学会一起组织,参会代表除了从美国和英国回来的学者,还有许多来自欧洲和澳大利亚。我参加过几次学会组织的年会,感觉他们的工作非常出色。

二零一五年,我有幸担任中国留美经济学会会长,与萧政、洪翰、肖志杰、蔡宗武、Orn B.Bodvarsson和Shen Shu等理事共同为促进中国改革开放、扩大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学术交流和加强中国经济的学术研究而努力。萧政教授是团队中年纪最大的成员,在计量经济学界名气很大,现在是南加州大学经济系教授。洪翰是斯坦福大学经济系教授,年轻有为,在计量经济学方面很出名。波士顿学院肖志杰教授和堪萨斯大学蔡宗武教授,也都是非常出色的经济学家。Orn B.Bodvarsson是加州州立大学(萨克拉门托)社会科学与跨学科研究院院长,对中国问题非常感兴趣。最年轻的是Shen Shu,也是我们团队里唯一的女性,目前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经济系任教。

随着中国不断融入世界,对外部的信息、人才和联系也都不再缺乏,加上中国留美经济学会会员回国发展,有些进入政府部门工作,学会与官方部门的联系和交流就没有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么强了。现在有很多人关注中国经济,研究中国经济的也不止中国人,所以我希望中国留美经济学会继续保持在扩大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学术交流以及加强中国经济的学术研究等方面的影响力。

中国留美经济学会每年组织三次比较大的会议。每年年初,美国经济学会年会(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 Annual Meeting)期间,我们都会组织活动,每次都非常受欢迎。除了美国,大家基本上只关心一个国家,那就是中国。美国经济学会年会上,几十个专场同时进行,我们组织的专场通常会有一两百人参加。较之于印度、马来西亚等其他亚洲国家,应该说中国相关的出版市场还是不错的。

到了三月份,我们会在美国组织一次会议,主要针对中国留学生。现如今,越来越多的中国留学生不做中国经济研究。他们在学校很难有机会研究中国经济,都是跟着自己的导师,导师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另外,中国学生单枪匹马研究中国经济,可能最后的发表又是个难题。但这些留学生是我们的根,他们整天待在学校里是不行的,中国留美经济学会要鼓励他们研究中国经济。组织学术会议是很好的方法,可以把研究中国经济的学者聚集到一起,方便他们交流学习,形成学术网络。

第三个会议就是每年在中国内地举办的年会。往届年会都办的很好,我当了会长就一直在思考:要是没办法做得更好,至少可以搞得更大。我的想法得到了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院长海闻的支持。所以你可以看到,今年的年会还邀请了英国、澳大利亚、欧洲和日本的学者,规模可能是学会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我和澳大利亚、英国的负责人见过几次面,也知道他们做的很好,邀请非常顺利。但留日经济学会之前没有接触过,我问人找到了负责人的邮箱,发邮件给他,他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另外,今年我们还邀请一些机构参与组织专场,比如“中国的新经济及新金融市场”专场,就是由北京大学互联网金融研究中心独立组织。

多年来,学会一直鼓励会员加强与中国经济学界的联系。普林斯顿大学邹至庄教授在中国留美经济学会特设邹至庄基金(Gregory and Paula Chow Foundation) ,资助海外经济学者短期中国讲学。二零一六年,学会开放六个到中国短期讲学的名额,每人两千五百美元,主要用于解决学者们的路费和吃饭。我们特别希望会员到一些没有海归的学校去教书,比如南京财经大学、湖南大学等。有些留学生就是从这些学校毕业的,所以他们很愿意回到母校,我们也很高兴有这个机会支持他们回来。

学会组织这些活动,就是为了帮助中国学者更好地研究中国经济。上个世纪出国留学的经济学家,由于语言和文化等方面的障碍,很多人最后选择了研究计量和数量方法,而且也都做得非常成功,比如普林斯顿大学邹至庄教授,斯坦福大学刘遵义、洪翰教授,康奈尔大学洪永淼教授等。但中国是个大国,中国学者不可能总研究方法,而不关心中国的现象和问题。如果你发现很多人在研究中国经济,而中国学者自己没有去做,这样的选择就太奇怪了。

中国现在是一个很重要的国家,所以很多很好的学术杂志经常会看到中国经济的文章。但对一个经济体的研究主流化以后,就会有一大批学者只关注方法,不再关注该经济体特有的现象和问题。所以很多文章表面上看似在研究中国经济,但实际上是用中国数据检验方法。这类研究有一个缺点,就是他们很重视数据和方法,但是对具体的问题不感兴趣,所以对特定问题的看法不够深入。

典型的案例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发生在亚洲的金融危机。上世纪九十年代,新加坡国立大学和香港大学都有排名非常靠前的经济系,很多教授在研究美国经济、英国经济,很少有人去研究东南亚经济。当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时,这两个高校的学者对亚洲金融危机一点声音都没有。激励制度决定了他们不研究地方性经济问题,可以说这是一个社会的失败。

中国留美经济学会鼓励会员研究中国自己的经济问题,方法可以是西方的,但研究的内容一定是中国的,这是最重要的。通常来说,一个问题有很多侧面,研究中国经济就不能只满足于用数据检验理论和方法,中国学者要用最好的方法分析中国经济,并试着研究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次会议结束后,我们会带一批学者去河南省调研。很多人都对中国经济感兴趣,也愿意来中国看一看。比如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Alan Auerbach,他是当今最顶尖的税收与公共财政研究专家,现在是加州大学(伯克利)Robert D. Burch讲席教授(法学与经济学)。他带了不少中国学生,本人也对中国经济有强烈的兴趣。

本文为中国经济学教育科研网独家稿件,转载请联系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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