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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陶然:中国互联网金融的创新与未来

非常高兴来参加这次论坛。刚才听各位师兄讲了非常多的宏观经济,我在底下是非常受教,也感觉非常亲切。因为在北大我就是学宏观经济的,我学的是最宏观的经济管理系国民经济管理专业。我记得当时上课的时候,我们老师给我们交一个大表,叫88行乘以88列,把未来国家一年乃至五年的经济都规划好,当时在学的时候我也很疑虑。如果说农业社会或者是初级的工业社会,可以在一张表上,把一个国家的经济计划好的话,那现在这个社会其实越来越复杂,可能已经不是88行乘以88列,可能是888行乘以888列,甚至是一个多维的。这样一个经济之中,通过计划和规划,能不能够让它运行的很好。

我刚才在底下听海闻老师的报告就在想,我们当年想的问题可能今天都在发生。我们有很好的规划,取得了非常快速的增长,但是也带来了很多后遗症,这些后遗症甚至已经反过来让我们最初的方法不能持续了。这个可能是我刚才听各位讲宏观的一点体会,至于怎么解决,那是宏观经济学家解决的问题,我是做微观的。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互联网金融的创新与未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微观的领域。虽然我在北大学宏观,但毕业之后其实一直在做微观。

我们微观到什么程度呢?上个月银监会的尚福林主席到中关村调研,然后我汇报了拉卡拉在综合性互联网金融领域做的所有事情,从支付到征信,到贷款到理财。汇报后,尚主席就提了一个问题,他说孙陶然总,你做的这些事,银行都能做啊。我说尚主席,我给您举几个例子汇报一下,你就知道我们做的事,银行还真做不了。我举的第一个例子是支付,拉卡拉有个人支付,有企业支付。我们的企业支付里面,有一个给企业提供POS的服务,让你在消费的时候可以刷卡。我们的400万商户里面,70%以上是什么商户呢?是工商个体户,这些工商个体户一个月的刷卡金额大概只有3万到5万块钱,而银行在投放pos的时候,他们关注的是像这样的五星级酒店,还有很多大的商场,是一个月要刷几百万、几千万的大商户。拉卡拉给300多万个每月只刷3、5万块钱的商户提供服务,这个其实是银行没有做,或者它不愿意做的事。

我举的第二个例子是贷款,刚才金院长讲我们国家很多是抵押贷款,我们拉卡拉做的是信用贷款。我们的信用贷款,贷到什么程度呢?最小额度是1000块钱,最短周期是3天。个人和企业最低贷1000块钱,最高贷到30万,最短周期贷的是1天,最长贷的是1年。这样的贷款,我们今年大概会累计放出去1000亿人民币的规模。虽然周期很短,金额很小,但是累计规模会做到1000亿。而每个月我们发放大量的贷款,借款者可以分布在31个省,960万平方公里,这个恐怕也是银行现在不愿意,或者不能做的。你信用再好,你现在走到银行的营业部说,我想贷5000块钱的信用贷款,就贷不出来,因为银行没有这个产品。而我们基于庞大的用户和征信系统可以提供这个产品。

我当时给尚主席举第三个例子是我们公司下面还有一家公司是征信公司,这个征信公司做信用评估。我们其中有一个产品叫商户分,即考拉的商户分,因为在我们国家工商系统里面有7000万的注册企业,但人民银行的征信系统里大概只有2000万的企业,是有征信数据的。那么,还有5000万的工商个体户,因为在人民银行的征信系统里面没有征信数据,所以没有办法享受信用贷款。到今年年底,卡拉卡大概可以为其中1000万小的工商个体户,建立起征信系统。基于这个,就可以给它们发放贷款。

我给主席举的这三个例子,就是想说,其实互联网金融应该做的,就是在利用互联网,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扩大覆盖面后,为特别特别小微的企业,即纳米级的企业,和特别基础的个人提供这种支付、征信、贷款、理财等金融服务。

所以今天就这个主题,我谈三点感想。第一个感想,关于未来。金融这个行业创新不可过度,它不是一个创新就好的行业,因为金融的本质是对风险的评估和经营,所以创新是不可以过度的。前一段时间,我们到访英国,发现其实中国互联网金融,在很多方面已经走在了英国的前面。我们在传统金融方面,可能创新不如国外,各种衍生品还没有学会,但是在互联网金融方面,我们现在做了很多的事,其实已经超越英国。我们当时本来想从英国引进一些产品和技术,但是最后发现拉卡拉现在做的很多硬件产品,和一些产品理念可以反向输出到英国。其实,现在中国在互联网金融领域,某些方面存在着一种创新过度的倾向。

像刚才有些老师已经举到的例子,比如说我们有些所谓的P2P公司,创新出年化12%、15%,甚至18%的回报,我认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然后另外一端,贷款又完全放给那些各种金融机构都不愿贷的企业,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金融行业并不是一个你敢想敢做就可以的行业。我们在人民银行的体系里面交流的时候,有一次会上让一个新的企业发言,他们讲了很多的创新。我最后说了一句话,我说其实您讲的创新,对于拉卡拉来讲,不是我们不能做,不会做,而是我们认为不可以做。所以第一个感想就是创新不可以过度。

第二个感想是期望不可以过高,其实互联网金融行业只是传统金融行业的一个辅助和补充。然而,可能很多的政府或者相关部门对它期望过高,希望通过互联网金融方式解决融资难的问题,期望很多东西通过互联网金融解决。我在内部交流的时候也讲过,互联网金融行业的这些公司和企业,它所能做的业务只是银行传统业务中的1%、3%、5%,所以它在整个的金融服务的体量里面,所能占的比例也就这么多。我们不能说传统的金融领域,解决不了的问题,寄希望于新兴的互联网金融领域解决。互联网金融能解决一些问题,就像我刚才举例子讲到的,我们能够高效率、低成本地提供覆盖更广大草根人群、更小微企业的服务,但我们解决不了金融主战场的问题。因此,金融主战场的问题,如果传统的金融机构认为不能做,其实新兴的金融企业也不能做,所以我认为这个期望不可以过高。

最后一点的感想就是监管不可以过细,支持也不可以过细。拉卡拉集团下面有八大子公司,我作为董事长对下面不可以管的过细,一旦管的过细,下面就不会了。刚才谈到的很多宏观经济问题也存在这样的问题。监管一旦过细,就会扼杀创新。像在支付领域,我觉得人民银行的监管就很好,它划定了两条底线,这个底线不可以触及,另外对结果进行处罚,企业如果做了恶事,那么就应受到严惩。

在早晨沟通的时候,朱市长讲到金融领域的一些问题,我个人认为从监管上来讲应划定底线,比如说有两条红线、三条红线不可以触及。另外就是惩罚结果,如果一旦是恶的,就去严惩。其实,这种大框的监管是好的,一旦管的过细,具体规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的话,那可能就会扼杀创新。另一方面,我个人认为支持也不可以过细。现在政府对很多行业的引导,其实也有一种过细的倾向。政府可以支持互联网+,但是最好不要去支持到互联网+具体哪个行业。政府可以支持一些战略性新兴行业,最好不要具体支持哪个企业、哪个产品。这三点体会呢,是我个人作为一个互联网金融的从业者,十年中学宏观做微观之后的一点点体会。

这个行业确实是未来对于做普汇金融,对于全面深化金融服务,是有帮助的一个行业,但是它本质上是金融,它不可以创新过度。我们对它也不应该期望过高,它能够解决的是一个延展的服务,而不是一个本质的服务。最后如果在监管和支持方面,能够是一种原则性、比较开明的方式,我相信未来互联网金融行业会有非常大的发展。我认为,在这个行业里面还是有非常多的有情怀、求实进取的企业,而我们已经在国际上处于一个同步甚至有些领先的地步。今后中国的互联网金融,会有一个非常好的未来。谢谢大家。

(本文为2015年11月15日孙陶然先生在北京大学成都金融论坛主题演讲实录,根据录音编辑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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